
世事如棋局,不著得才是高手;人生似瓦盆,打破了方見真空。
世上的事猶如棋盤局勢,不執著的才是高手;人的一生好似陶瓦盆罐,打破了才見真正空無。
一場閑富貴,狠狠爭來,雖得還是失;百歲好光陰,忙忙過了,縱壽亦為夭。
看似閑適的富貴,費盡心機拼命爭奪得來,雖有所得,失去的更多;長壽百年可享美好歲月,匆匆忙忙地荒度人生,縱然長壽,也如同早亡。
千載奇逢,無如好書良友;一生清福,只在碗茗爐煙。
即使千年難逢的機遇,也不如好書相伴良友相交;盡享一生清閑的幸福,只可在品茶品煙中獲得。
花開花謝春不管,拂意事休對人言;水暖水寒魚自知,會心處還期獨賞。
花開花謝春天是不管的,自己不如意的事情不要對別人傾訴;水暖水寒魚兒自己知道,遇到會心合意的地方盡可以獨自欣賞。
閑觀撲紙蠅,笑癡人自生障礙;靜覘競巢鵲,嘆杰士空逞英雄。
悠閑地觀看撲打紙窗的蒼蠅,想那些愚癡的人自設障礙也很可笑;靜靜地觀看競搶窠巢的喜鵲,感嘆那些杰出人士也是憑空自逞英雄。
談紛華而厭者,或見紛華而喜;語淡泊而欣者,或處淡泊而厭。須掃除濃淡之見,滅卻欣厭之情,才可以忘紛華而甘淡泊也。
說起繁華富麗就生厭的人,或許看見了繁華富麗就喜歡;說起淡泊超脫就欣喜的人,或許置身于淡泊超脫就厭惡。必須掃除濃烈或淡雅的偏見,消滅欣喜或厭惡的情緒,這樣才可以忘卻繁華富麗而甘于淡泊超脫了。
"鳥驚心""花濺淚",懷此熱肝腸,如何領取得冷風月;"山寫照""水傳神",識吾真面目,方可擺脫得幻乾坤。富貴得一世寵榮,到死時反增了一個戀字,如負重擔;貧賤得一世清苦,到死時反脫了一個厭字,如釋重枷。人誠想念到此,當急回貪戀之首而猛舒愁苦之眉矣。
“感時花濺淚,恨別鳥驚心”,似此情感熱烈,如何欣賞領悟冷風月;用大山作人格寫照,用清水作品德表白,自己若能做到這樣,才可擺脫虛幻世界的迷惑。富貴一世備受恩寵榮耀,到死時反而念念不忘一個“戀”字,猶如擔上了重擔;貧賤一生相伴清貧困苦,到死時反而擺脫了一個“厭”字,猶如打開沉重的枷鎖。人們如果真能夠想到這些,就會立即回轉貪戀的念頭,猛然舒展愁苦的眉頭了。
人之有生也,如太倉之粒米,如灼目之電光,如懸崖之朽木,如逝海之一波。知此者如何不悲?如何不樂?如何看他不破而懷貪生之慮?如何看他不重而貽虛生之羞?
人的生命,就如巨大糧倉里的一粒小米,耀眼奪目的雷電火光,陡峭山崖的枯朽樹木,滾滾大海中一個波濤。懂得了這些道理,人怎能不因生命短暫而悲傷?怎能不因看破人生而快樂?怎能不看破生命而去貪生怕死?怎能不看重生命而去虛度一生?

鷸蚌相持,兔犬共斃,冷覷來令人猛氣全消;鷗鳧共浴,鹿豕同眠,閑觀去使我機心頓息。
鷸和蚌相爭持漁人得利,兔子捕獲了獵犬就被烹食,冷眼看這些,讓人心灰意冷勇氣全無;鷗鳥和野鴨子共同沐浴,鹿和豬一起睡眠,悠閑地看它們和睦相處,爭名奪利的心機頓時止息。
迷則樂境成苦海,如水凝為冰;悟則苦海為樂境,猶冰渙作水。可見苦樂無二境,迷悟非兩心,只在一轉念間耳。
過于執迷,快樂生境也會變成人生苦海,就像水凝結成冰;大徹大悟,人生苦海就會變成快樂生境,就像冰融化成水。可見,苦與樂不是完全分割的兩個境界,執迷與覺悟也不是由兩個心分別決定,一切都看你能否轉變念頭。
遍閱人情,始識疏狂之足貴;備嘗世味,方知淡泊之為真。
經歷了各種人情世故,才明白率性狂放十分珍貴;體驗了各種人生滋味,才知道恬靜淡泊最為真實。
東海水曾聞無定波,世事何須扼腕?北邙山未省留閑地,人生且自舒眉。
東海波濤滾滾,但波浪無定形,世事雖無常,又何必扼腕嘆息?北邙山盡埋王侯公卿,幾乎留不下空閑地,人生如此,何必愁眉苦臉?
天地尚無停息,日月且有盈虧,況區區人世能事事圓滿而時時暇逸乎?只是向忙里偷閑,遇缺處知足,則操縱在我,作息自如,即造物不得與之論勞逸較虧盈矣!
天和地不停地運轉永無止息,日和月有盈又有虧,較天地日月渺小的人世間怎能企求事事圓滿時時安逸?只不過要學會忙里偷閑,遇到缺欠的地方知道滿足,如此則能自我做主,自己調整勞作與休息,這樣,即使造物主也不會計較你是辛勞還是安逸,是虧損還是盈滿!
會心不在遠,得趣不在多。盆池拳石間,便居然有萬里山川之勢,片言只語內,便宛然見萬古圣賢之心,才是高士的眼界,達人的胸襟。
會心會意不在距離遠近,獲得情趣不在東西多少。一盆清水中置幾塊拳頭大小的石頭,就可以造出萬里山川的氣勢,短短的幾句話,就能看出萬古圣賢的心懷,這才是高尚人士的眼界,通達事理之人的胸懷。

趨炎雖暖,暖后更覺寒威;食蔗能甘,甘余便生苦趣。何似養志于清修而炎涼不涉,棲心于淡泊而甘苦俱忘,其自得為更多也。
靠近火焰雖然暖和,但暖和之后更加感覺寒氣逼人;吃些甘蔗能嘗到甜味,但甜過之后就會感到別的食物更苦澀。為何不在清靜修省中磨練心志以避開人世之炎涼,在恬靜淡泊中棲息身心以忘卻甘甜苦澀,這樣他的收獲會更多。
逸態閑情,惟期自尚,何事處修邊幅;清標傲骨,不愿人憐,無勞多買胭脂。
安逸的神態悠閑的心情,只是讓自己崇尚滿足,何必要處處修飾刻意打扮;清新的姿態高傲的風骨,并不希求別人的憐愛,無須涂脂抹粉。
夜眠八尺,日啖二升,何須百般計較;書讀五車,才分八斗,未聞一日清閑。
夜晚睡覺八尺床,白天吃飯二升米,這些何必百般計較;勤奮讀書超五車,才分過人達八斗,這些人卻又不肯得享一日清閑。
轉載自頭條號:同賞古籍兮。(侵刪)